走進自閉癥患者的內在世界

聯合國大會2007年通過決議，從2008年起，將每年的4月2日定為“世界自閉癥關注日”，以提高人們對自閉癥和相關研究與診斷以及自閉癥患者的關注。時至今日，自閉癥被醫(yī)學定名已近百年，但公眾對自閉癥的認知似乎仍停留在性格孤僻、天才、擅長畫畫等刻板印象的階段。近年來，世界自閉癥關注日開始倡導“消除誤區(qū)、倡導全納”及“讓愛來，讓礙走”。破除誤區(qū)以正視聽，或許才是真正全納及關愛自閉癥群體、為他們開發(fā)適切性教育方法的開始。

自閉癥患者只是性格孤僻嗎？

1943年，美國醫(yī)學專家萊奧·坎納首次提出自閉癥的概念。自閉癥是一個尚沒有被全社會了解、掌握治療方法的病癥。無論是自閉還是孤獨，似乎都將公眾的認知導向了性格孤僻。

性格孤僻者通常表現出社交障礙，是自閉癥的核心癥狀之一，而自閉癥的另一大核心癥狀是“重復刻板行為”，卻并不必然顯現于性格孤僻者。相較單純的性格問題，自閉者的癥狀在語言、情緒、感知、注意等多個層面均有體現。作為一種神經發(fā)育障礙，自閉癥的癥狀注定會伴隨神經分工的日趨細化而逐步呈現于自閉者行為的方方面面。其癥狀區(qū)間之廣之雜，遠非“性格孤僻”一言可蔽。

高功能自閉癥患者都是天才嗎？

公眾頻繁聽聞的高功能自閉癥之“高”，非指高于常人，實指高于患有自閉癥群體的平均智商。自閉癥群體因智商程度未達“中低”水平而被冠以“高”功能，但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的天才智商。

雖然絕大多數高功能自閉癥患者并非天才，但天才在自閉癥患者人群中的出現率的確高于普通人群。自閉癥源于神經系統(tǒng)發(fā)育障礙，異常搭建的神經網絡的確會因偶發(fā)的“神經超級連接”而拔高天才在自閉癥群體中的出現概率。然而，患有自閉癥的天才鳳毛麟角。殊不知，遠離公眾視域的，才是自閉癥群體中沉默的大多數，他們艱難掙扎，甚至生活難以自理。

高功能自閉癥患者的功能高在哪里？

前文可知，智商是目前判定自閉癥功能高下的準繩。但這一標準在現實面前卻盡顯“蒼涼”，傳統(tǒng)智商測驗無法揭示自閉癥患者逃避社交的核心短板，更無力探知自閉癥患者專注細節(jié)的認知優(yōu)勢。

英國物理學家牛頓是一位高功能自閉癥患者，他智商蓋世，卻終身未娶?？梢?，以智商標定的“高功能”和實際的社交功能之間存在一道鴻溝。

多數自閉癥患者都很會畫畫嗎？

不止一位自閉癥患者描述過自己圖片式的視覺思維：他們可以在腦海中“看”到數量、手感、性格這些無比抽象的概念。更有自閉者的視神經連接數量是常人的兩倍。這種圖片式思維可以賦予自閉癥患者畫畫天分嗎？

不可否認，視覺式思維的確成就了一些畫家，比如荷蘭后印象派畫家梵高，借助畫筆描繪出了一個“樂盲”的音樂感知。這種以“形”繪“聲”的視聽“聯覺”為自閉癥患者特有，也確為梵高的畫作帶來了獨特的靈感和創(chuàng)意。但現實生活中梵高更多的是一位不喜歡畫筆的自閉癥患者。

自閉癥患者多出現在“高知家庭”嗎？

像智商、情商一樣，自閉商是一種測查普通人自閉特質的指標。英國劍橋大學研究發(fā)現，理科生的自閉商顯著高于文科生；理科生中，又以數學專業(yè)學生的自閉商為最；同時，物理學家、工程師、數學家的家族成員是自閉癥的高發(fā)群體。細思這一研究結果，自閉癥核心癥狀之一“重復刻板行為”似乎與較真鉆研的理科思維有相近之處。

因此，自閉癥多出現在物理學家、工程師、數學家等理科素養(yǎng)更顯優(yōu)勢的家庭，而這些家庭又往往是高收入、高教育水平的“高知家庭”。

自閉癥的發(fā)病率越來越高了嗎？

美國疾控中心2020年報告顯示，美國每54名兒童中就有1名患有自閉癥，診斷率較之兩年前提高了近10%。然而，診斷率的提升果真源于患病率的增高嗎？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通過7次在加州的跟蹤調查發(fā)現，生活在已確診為自閉癥兒童附近的孩子，更易獲知自閉癥相關信息，更易發(fā)現自身疑似癥狀，從而更易被診斷。越來越多的自閉癥患者被發(fā)現而引發(fā)社群關注，導致更多原本潛藏在人群中的自閉癥患者浮出水面。

前文提及的牛頓、梵高生活在不知自閉癥為何物的年代，他們是按照去世百年后的診斷標準“被診斷”為自閉癥的。難怪法國哲學家?？抡J為，自閉癥診斷率的提升，與其說源自發(fā)病率的提升，不如說源自公眾防治意識的提高及自閉癥、譜系等概念的普及。

防治意識的提高及潛在自閉者的入診，歸根結底依賴民眾對自閉癥的正確認識及對偏見誤區(qū)的徹底拋除。這些研究新發(fā)現，也有利于特殊教育工作者去辨識患有自閉癥或表現出自閉癥傾向的學生，尋找到適合每個自閉癥學生的教育教學方法，提高特殊教育質量，為這些學生及其家庭帶來更多的快樂。

（作者單位系廣東外語外貿大學，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項目“漢語自閉癥譜系障礙對含意理解的影響因素研究”[19YJC740045]成果）

《中國教育報》2023年03月30日第7版